第29章轉念

見托特不說話，小黑平淡地說下去。

「人類把野獸關進籠子，所以你們也把人類囚禁於鐵籠裏。人類捕捉野獸投餵寵物，所以你們就把人類丟去餵怪物。這樣做很快樂嗎？」

「」

「在獲得力量後，以實力輾壓人類，把他們通通踩在腳下。這樣做很滿足嗎？當你們傷害人類時，撫心自問，良心有沒有一絲不安和同情？」

「」

小黑一個又一個的反問，獸人都沒有回應，張著嘴卻連一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來。不知不覺間，他們也變得跟人類一樣，成了可恨的加害者，對別人造成不可磨滅的傷痕。

現場的獸人紛紛移開目光，陷入沈思。

「冤冤相報只會帶來更多的仇恨和悲傷，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。這就是你們渴望的結果嗎？渴求知識，追逐力量，難道不是為了獲得幸福嗎？」

先祖曾受迫害的獸人們聚起來圍爐取暖，誰也沒有思考處心積慮的報覆會否帶來惡果，一股熱血上頭便行動起來。

小黑的話如同當頭棒喝。

小黑看向橫躺在身邊的小白，眼神變得柔和：「我也曾跟你們一樣被仇恨蒙蔽，滿腦子都想著如何報覆，但遇上大哥後，我漸漸學會轉念，嘗試去改變思考角度，一切也變得不一樣。」

其實，小黑踏上這趟旅程並非心甘情願，他會答應下來完完全全是為了小白。如果單純問他，他從來也不覺得這場為了人類尋找希望的旅程值得自己真心付出。

他聽到諾亞的命令時，馬上嗤之以鼻：「你竟然要求我們前往下界，為可惡至極的人類挺而走險？」

人類對他的傷害，對小白的傷害是如此刻骨銘心，他永遠也不會忘記。兇狠暴虐的人類被神消滅是大快人心的事。根本沒有阻止的理由。

直至小黑聽了小白一席話，他才開始去反思，重新審視以往的想法。

小白擁有小黑沒有的東西——一顆純粹澄澈的心。與思想偏激，愛惡分明的小黑相比，正面包容的小白總能摒棄先入為主的想法，以平常心看待事件，所以看得比任何人都要中肯和透徹。

小白往住能給予小黑截然不同的看法，讓他得以在討論中從別的角度看世界。

自從從執務室回來，小白一直愁眉不展，擔憂地垂下眼睫：「諾亞大人說世界要毀滅了。」

小黑無法理解這樣的情緒，質疑沖口而出。

「大哥，你不覺得這個腐朽的世界被毀掉也不可惜嗎？」

小白聞言只是輕輕搖頭：「我覺得世界就此被毀，無辜被害的生命不是很可憐嗎？」

「欸？」小黑對於小白竟的想法深感詫異。

被拋棄、被殺傷、被踐踏，大哥明明你被人類傷得那麽深，為什麽還能說出這樣的話？

你真的太善良了。

小白朝小黑微微一笑，述說他的想法：「我認為人類也有好人，也有壞人，正如獸也有好的，也有壞的，所以不能一概而論。」

「道理我都知道，但壞人多不勝數，數量之多足以令整個世界腐敗不堪。我讚同神明大人把世界推倒重來，徹底清算罪孽。」

仇恨、怒火、不憤深植小黑的心，阻隔應有的理性和感性，什麽也聽不進去，什麽也不去思考。毀滅世界，要人類為傷害動物，傷害自己付上代價，他滿腦子就只有這個念頭。

小白看向小黑苦笑道：「小黑你還是不明白呢」

「不明白什麽？不明所以的是大哥吧！」

小黑不其然提高音量，把小白嚇得縮了一下。

「發生那麽多的事情，受到這麽多的傷害，甚至幾乎死在人類之手，你為什麽還會為人類說話？我一點也沒法理解！」

小黑從來都不會對小白大聲說話，亦甚少與他爭辯，盡量予以遷就配合，但這個問題涉及他根深柢固的價值觀，而最親近的兄弟竟持相反的看法，他還是忍不住動氣，拼命想說服對方。

兩人相視無言半晌，最後小白凝視窗外澄藍的天空，僅僅輕聲問了一句。

「小黑我倆相遇的世界在你的心中，就沒有一點存在的價值嗎？」

小黑呆楞原地，一陣語塞：「我怎麽會」

小黑從沒想起，這個恨不得親手毀掉的世界，亦是自己遇上重要的人的地方。

小白拉起小黑的手，娓娓道來：「在這個世界上，還有無數的生命跟昔日的我們一樣，拼命在絕境中掙紮求存，好比總有好人會在萬惡之中行善。」

小白溫柔似水的聲線灑進小黑幹涸的心靈，溶化充耳不聞的偏執。

「我們並沒有資格扼殺別人的生命，輕言毀滅世界什麽的，那不過是神的傲慢而已。」

傲慢

「我認為以審判的鐵錘把世界砍掉重煉並不是最優解，世界毀滅再重生，一天人心不變，思想不改，最終只會重蹈覆轍。破壞與重生，周而覆始，沒完沒了，受苦的卻總是蕓蕓眾生。」

「那麽我們該怎麽做？大哥請把你的想法告訴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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